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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點,調好的鬧鐘準時叫醒了貪睡的米悕雃,要是以往的上班時間她一定會任憑它「鬼哭狼嚎」,只是今天不管是早已講好的約定還是接下來要去做的事都不容許她繼續賴床。按掉鬧鐘她認命地爬出被窩,打了一個大哈欠穿上拖鞋緩步走到浴室洗漱。

走出浴室的米悕雃已經沒了剛起床時的頹廢模樣,現在這充滿自信的她才是深受病患信賴的美麗女醫生。從衣櫥隨意拿出一套女式西裝穿上,紮起如耀陽般刺眼的金色長髮後才走出房間,從門旁的鞋櫃上拿走鑰匙直接開門走人。

和委託人的約定是九點半,這代表她還有一些時間可以到常去的早餐店吃個美味早餐再往委託人家出發。

說是到委託人家其實也只是在社區門口等而已,至今米悕雃仍然不知道委託人到底住在這幾十棟透天厝的哪間。九點半,米悕雃剛停好的車都還來不及熄火就看到委託人從大門的另一邊走出來,左右看看沒有來車後才走到對街的車旁,連確認的時間都沒有就這麼走到副駕駛座的位置開門坐進來。

「妳還真準時!」米悕雃才剛開口,想說的話反倒先聽到了。

「這句話應該是我說的吧,我才剛停好車就看到妳走出來,難道妳已經在警衛室等很久了?」米悕雃放下手煞車,在確定委託人坐定位後才踩下油門開車出發。

社區門旁有一間四周玻璃經過特殊強化處理的警衛室,聽說強度連火箭炮都能防,而且為了給這些經過特別訓練的「警衛」足夠的隱私從外面是看不到裡面在幹嘛的。

「不是,我知道妳一向不會遲到所以抓了時間從家裡走過來,我也沒想到今天抓得還蠻準的。」哦,走過來的啊!所以代表她家離大門是有一段距離的囉,聽說愈裡面的房價愈高,不知道她是做什麼的居然買得起「裡面」的房子。

「我的工作不是什麼能賺大錢的工作,真正有錢的不是我、房子自然也不是我買的。」

「咦,妳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一聽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米悕雃抓著方向盤的手差點滑掉。

「妳把心裡想的全都說出來了,米醫師我之前就跟妳說過了,雖然在面對病患時妳這招是可以打破他們的心防,但用在平時就是個非常大的缺點,『公私不分』可是心理醫師最不應該有的行為喔!」

「哎呀,我又說出來了?!其實我也一直很苦惱改不掉這個壞習慣呢,唉真糟糕!」

「真正糟糕的不是這個吧,最重要的是這招對她也沒用。」說到這個她,車裡一瞬間陷入了沉默,還是提到的委託人先開口打破了變得奇怪的氣氛:「不好意思,她的事讓妳很煩心吧,其實我一直在考慮是不是要跟妳解除委託,畢竟再讓妳跟她耗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她……我想一輩子都會是那樣了吧!」

「然後呢,讓她永遠都這樣?這樣做對妳、對她而言真的是最好的嗎,我得事先聲明就算解除了契約我也不會好過的,既然被我遇上了就會一輩子在意,就算勉強切斷了關聯也不可能真的就這麼斷掉的。」

「妳這個性還挺麻煩的呢,算了,順其自然吧!」委託人一手撐著臉頰,看向窗外不再言語。

THANK YOU VERY MUCH!我很榮幸能接到這份委託,我不會讓妳失望的,MISS MAPLE!」一聽到委託人不執意趕自己走,米悕雃原本落下的嘴角又再度高高掛起。

委託人,被稱為MISS MAPLE的楓院靜從窗戶的倒影看到她充滿自信的笑容,也只能「表面」不做任何表示只在心裡的無奈笑了笑,還真是找到了個「天才醫師」啊!

一路蜿蜒的山路,就算是負責開車的米悕雃也有些吃不消,總算抵達目的地她一件事就是下車呼吸新鮮空氣。「米醫師我先進去了,休息夠了就自己進來吧!」下了車的楓院靜不顧自己頭還暈著,帶著自己一路上都拿在手上的東西率先走進古屋。

HOLLO等我一下啊,裡面霉氣那麼重只會讓自己更難受啦,I SAY WAIT FOR ME,OK?」看到委託人腳步不停地走進屋子,米悕雃也只能放棄還想多待一會的想法跟著進去,唉每次這種時候她都會很討厭自己喜歡開快車、與風奔馳的個性,偏偏每次一到這條山路就會忍不住越開越快,雖然不至於在平地那般快但也足夠讓自己暈上一陣子,永遠記不得所謂的教訓,果然是很麻煩的個性!

沿著每天固定的路線,楓院靜很快就找到想找的人,如她所料所有她帶來的東西中除了酒什麼都沒被動過,她嘆了口氣開口說道:「小夜,今天米醫師也來看妳囉!」

「嗨,妳怎麼還是老樣子呢MISS NIGHT?」甩開踏進屋裡時的不適感,米悕雃掛起她的招牌笑容向屋裡的人打招呼,可惜對方仍是一點反應都沒有。「看來今天又會失敗了……」看到一如既往的反應,米悕雃提起的信心瞬間掉了一半。

「米醫師我算過了,今天也不會是她吃飯的時間,我去外面澆澆花妳們慢慢聊。」被分成左右兩邊的房間中間圍出了很大一片空間,在楓院靜想到中間的那些大概是土的時候便興起了想要種東西的想法,裝了一些下山給專家檢測過後確定那些土還是能種植物,她隔天就帶了幾種花的種子開始了她的栽培計畫。

直至今日,整片空地種滿了自己喜歡的鬱金香、小夜喜歡的薰衣草、米醫師喜歡的向日葵,還有百合、雛菊、蘭花……雖然沒有古代御花園的百花爭艷但至少給人一種溫暖美麗的感覺。

位於ㄇ字型角落的兩個房間是最小,也是中間一排客房中唯二不被當成是房間的房間,靠近臥室的那間是茅房、而與廚房相鄰的房間裡則只有一口井,一口至今仍未乾涸的古井。

起初楓院靜看到時也嚇了一大跳,沒想到現在居然還能看到一點乾涸跡象都沒有的古井,第一時間也同樣拿去給專家檢測才知道原來那不是一般人認知的地下水,而是從山上引下來的珍貴的山泉水,雖然不建議生喝但拿來澆花絕對是有益無害。

費了一番功夫從井裡拉出一桶水倒到旁邊另一個竹桶,提著那桶水慢慢走出房間,提到想要的地方放下後拿著早已放在桶子裡的勺子,像以前的人那樣一匙一匙舀著水灑向花圃。

這麼做雖然很花時間及力氣,但為了度過長達兩小時甚至更多的談話時間,維持傳統反而很適合──「盡可能地維持原樣」這是楓院靜看到這裡時第一個浮現的想法,也是為什麼她不做任何整修、讓這裡幾乎看不到任何現代設備的原因,除了衛生設備也就是廁所之外。

按照往例就算把花澆完談話也未必會結束,所以楓院靜也不著急,每次只提自己拿得動的水量、每一個區域都會重複灑好幾次以確保每一朵花都有喝到水,雖然和一般種花的地方比起來小了很多,但繁瑣的工法也讓她流了滿頭的汗。楓院靜不會特別去做除蟲或是修枝,反正一開始的目的只是希望這裡能多點色彩不要這麼死氣沉沉,沒有要拿去賣或是開放參觀的意思,也就不需要特別漂亮了。澆完花後楓院靜會做一次仔細的檢查,確認有沒有害蟲進駐、不請自來的雜草們會不會搶走花兒們的營養和水……將這些事情做完都已經三四個小時過去了,看著翩翩起舞的蝴蝶,楓院靜總覺得好像有哪裡怪怪的,但又說不出和以往有什麼不同。

「對了,通常這個時間米醫師應該會出來喘口氣順便向我彙報狀況的,今天怎麼這麼久還沒出來?」難道是有進展了?!

原本說好在米悕雃說可以了之前都不能隨便打擾的,可是腦中閃過這個想法後楓院靜再也冷靜不下來,她很想遵守約定不隨便接近,但要是她終於恢復了……不行,忍不住了!

「米、米醫師,妳沒事吧?」一邊走向房間一邊出聲叫人,營造出她是因為擔心裡面的狀況而不是急著想看到結果。

「我看妳沒有像平時那樣出來透氣,妳還好嗎?」楓院靜走到門旁沒有貿然走進,只是又喊了幾聲還是沒人回應自己。

不會真的出事了吧?!「米醫師妳怎麼了,我進去了喔?」楓院靜還沒跨過門檻就看到自己擔心的人躺在另一個人的大腿上,而另一個人卻是靠著桌腳緊閉著雙眼。

「不會吧,這是什麼畫面啊?!」楓院靜訝異地想,連忙走進屋裡看看她們的狀況,幸好似乎只是睡著了。

「真是,差點嚇死我。」她們到底是聊了什麼啊怎麼會雙雙睡著,之前可是從沒這樣過呢!

大概是熬夜了吧,楓院靜在看到她時就已經細心地發現米悕雃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只是精神似乎不錯她也就不取消今天的行程,現在她都不知道這個選擇是正確還是錯誤的了。

「換個方向想,極其敏銳的她會願意讓米醫師躺在大腿上,這也是一種進步了吧?」曾經有次,楓院靜想趁她睡著時將她抬到醫院而向米醫師拿了一劑安眠藥針筒,只是保護針頭的橡皮套都還沒拔開她就醒了。自此之後她不讓任何人接近睡著時的自己,只要一靠近她就會驚醒,也就是說米醫師絕不可能是趁小夜睡著時躺在她大腿上的,這個行為是經過小夜許可或是她默許的。

最好的證據,就是現在楓院靜都已經走到兩人旁邊了她們連一點清醒跡象都沒有,那就代表小夜對自己和米醫師已經放下一部份的心防。看著兩人的睡顏楓院靜無奈地笑了笑,走到小夜背後坐了下來和她背靠著背,不久也漸漸進入夢鄉。

既然是難得默認的福利,怎麼可能不好好把握呢?

聽著背後傳來的呼吸聲,本以為是睡著的某人悄悄睜開了雙眼,看著躺在大腿上、每隔一段時間就來和自己「聊天」的醫生;靠著背蜷著身體入眠、每天不放棄照顧自己的「母親」,她的眼神沒有一絲一毫的迷茫和空洞,溫柔、愧疚、堅定、高興、自責、悲傷……原以為早已丟失的,屬於人類的情感在這一刻表露無遺,然而她又默默閉上了雙眼,一如維持了多年的她。

對不起……對不起……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會回來的……一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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