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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月後,偏遠地方的小醫院。

「不要問我從哪裡來,我的故鄉在遠方。為什麼流浪、流浪遠方,流浪……」廣大的娛樂廳裡坐的都是這間醫院裡的病人,他們多半都是必須長期住院、甚至是絕症患者。

「為了天空飛翔的小鳥、為了山間輕流的小溪、為了寬闊的草原,流浪遠方,流浪。還有還有,為了夢中的橄欖樹橄欖樹……」而在僅僅只有四層階梯高的舞台上,一個手彈著吉他的女子就坐在舞台邊,用獨特的嗓音唱著能撼動心靈的歌。

「好了,應陳婆婆的要求,我唱完了齊豫的橄欖樹,時間還有一點,有誰要繼續點嗎?」底下開始傳來熙熙攘攘的聲響,而女子只是抱著吉他靜靜地笑著,手拄著頭看著台下。

「鄧麗君的何日君再來。」不知道從哪裡傳來的聲音,很明顯和台下的聽眾們不同,是個年輕女子的聲音。

「嗯,聽得出來是很想要我留下的歌呢,這又不會是我最後一次出現在這裡!好吧,那麼今天的最後一首歌就是『何日君再來』了,大家有人反對嗎?」雖然沒有年輕人的活力但也是十分熱烈的掌聲,代表了全體的贊同。

「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愁堆解笑眉,淚灑相思帶。今宵離別後,何日君再來。喝完了這杯,請進點小菜,人生難得幾回醉,不歡更何待。今宵離別後,何日君再來……」

一曲唱畢,女子站起身向眾人鞠了個躬便轉身收拾樂器。聽了這麼多次大家當然明白這是確定已經結束了的意思,除了幾個想繼續留在原地聊天、散心之外,其他人也紛紛準備離開回到病房。

「那個……余小姐。」正準備離開的余森耘才剛走下台就被院長叫住,看她一臉凝重的樣子,讓她只好放下樂器。

「怎麼了院長,有事?」

「真的很謝謝妳這幾個月來每天都到這裡唱歌給這些病人們聽。他們大部分的人都是必須長期住院的重症病患,那種只能待在一個地方哪裡都不能去的感覺真的很難受,所以能有個願意來到這裡帶給他們歡樂的義工我真的十分高興,我先代替全院的人向妳道謝。」院長說完向余森耘深深鞠了個躬。

「院長妳太客氣了,我只是個碰巧來到這裡的旅人,而且認真說其實我也不算是義工,還讓院長幫我在這裡安排吃住,我才應該重重向妳道謝。」

「呃……還、還有一件事……妳、妳真的不打算接受嗎?」

「嗯?妳是指什麼,妳的告白?」

「不、不是啦!」余森耘的一番話讓年輕院長的臉蛋紅的跟蘋果似的,「等等,我哪有跟妳告白?!」她突然想到,自己的確是喜歡她,可是好像只有放在心裡根本沒有說出來啊?

「哎呀是這樣的嗎,可是妳現在的態度就像是在跟我說我猜中了一樣!」

「才、才沒有……真是,又被妳轉移了話題!妳明明知道我在說什麼,接受治療吧,就算這裡不行我也可以幫妳連絡最大最好的醫院。」

「哈哈哈,不用這麼麻煩了。我不是告訴過妳嗎,我就是從大都市來到這鄉下的,我很清楚自己的狀況,妳就不要再因為我的病費心了。」余森耘料想中了,她叫住自己果然是為了這個。不願繼續交談的她重新揹回吉他,就這麼離開醫院。

「啊,好大的太陽啊……咳咳好像有點勉強過頭了,糟糕,剛剛忘了跟院長請個假。」余森耘擦掉嘴角的血漬,「啊不好意思,我忘了帶衛生紙,請問妳有嗎?」她坐在門口旁的椅子上,一隻白皙的手從旁邊遞了一條手帕給她。

「妳為什麼知道是我?」

「妳的聲音我到死都不會忘了的,所以在妳出聲點歌的時候我就知道妳來了。妳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是她們?」余森耘接過手帕,看到上面的刺繡她認出了這是她當初要離開的前一天送給那個可愛孩子的。

「在我知道妳又跑掉的那時候,我就離開那座城市、斷了和他們所有人的聯繫。」高陽紀面無表情的看余森耘望著手帕發呆。

「呵呵也對,如果是小慈應該會更早找到我吧,而且搞不好還是叫一大隊人馬把我五花大綁逮回去。」

「理事長在我把手機號碼停掉之前告訴我一件事。」

「果然連她們也發現了嗎?」

「她還說,她有辦法能治妳,所以找到妳後一定要帶回去。」

「那個臭杜鵑居然也贊成?妳知道這病要怎麼醫嗎?」

「就算必須犧牲他人,我也一定要妳活下來。」

「還真是殘忍的說法啊,可是要犧牲的可不是什麼他人,很有可能就是妳口口聲聲在叫的理事長喔!」

「我心中的殘忍是妳親手逼出來的!妳想聽我的內心話嗎?對我來說死的是誰都不重要,我只要你活著、活著待在我身邊!再補上一句好了,就算是我的父母,我也會不擇手段把他們押上手術台。」

「唉,不管妳怎麼說我都不可能跟妳走的。」余森耘站起身揹回吉他,心中打算得再找一次藏身之地了。

「是嗎?不過也沒關係,這次我不可能再讓妳溜掉的!想就麼死也無所謂,黃泉路上會有我跟妳做伴的。」

「妳想做什麼?我告訴妳,我絕不可能讓朋友陷入危險,也絕不會讓朋友為我而死!」聽到高陽紀說出這種話,余森耘除了驚訝、憤怒更多的是悲傷,沒想到她居然已經到了會有這種不負責任的想法的地步,一切都是自己的錯嗎?

「小時候,不知情的我傻傻的就這麼讓妳離開;之後,是一時不察被妳逃掉;然後,妳假裝昏迷、弄昏我只為了再次從我手中脫逃……妳認為同樣的錯我還會再犯第四次嗎?託妳的福我已經恢復了記憶,不可能容許妳一而再再而三地從我身邊離開。」

「呵呵,我要真想躲的話就算是小慈也不可能輕易找到我!對了,這手帕我就先拿回去洗乾淨,妳明天再來找這裡的院長拿就可以了。」余森耘將手帕放進口袋,就這麼準備離開。

「妳就這麼不信任嗎,自己的摯友?」高陽紀的一句話讓余森耘停下腳步。

「妳這話是什麼意思?」

「妳應該也猜到了吧,秀娟姊之所以答應的理由。難道你就這麼不相信嗎,理事長……不,是瑞慈姊的覺悟以及秀娟姊的技術。」

「我當然相信,但那又如何?就算只有一點點的可能性我也不會冒險,妳就當作我是個膽小鬼吧!」

「……是不是我永遠消失在妳面前,妳就會願意回去接受治療?」余森耘聽出這句話不太對勁連忙回頭,正好看見高陽紀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把瑞士刀。

余森耘二話不說丟掉了吉他,在刀子刺進喉嚨的那剎那抓住了刀刃。

「妳、妳在做什麼?!」

「既然妳不願意聽從我的意見接受治療、一心尋死那也沒關係,我跟妳一起死就好了。」

「好個屁!妳在開什麼玩笑,妳到底有沒有想過要是死了會有什麼後果!是想讓妳的父母和所有愛妳的人永遠痛苦嗎?」

「待在沒有妳的世界,那麼我和死了又有什麼兩樣?」一時疏忽,余森耘感覺刀子又更接近脖子一點,嚇得她連忙又更握緊刀刃,但這個行動理所指當然讓她手上的傷、流的血更是嚴重。

「妳夠了沒有?!為了一個快死的人這麼做值得嗎,算我求妳好不好,回去吧,不要再管我了!」

「回去?我當然會回去,不過是和妳一起。至於不管妳,除非我死。」即使是說如此狠絕的話,高陽紀的眼神仍是沒有一絲波瀾,怨恨、悲傷,甚至是找到人應該要有的喜悅全都沒有。

「曾幾何時,那雙靈動、耀眼的雙眸已經失去了光彩呢?是我害的吧,沒有生氣、靈魂,如同死屍一般的眼神……」放下刀子,余森耘宛如鬥敗的公雞用沒受傷的那隻手將高陽紀拉進懷中,「對不起,我會回去接受治療的,讓一切重新開始吧……」語剛落,高陽紀最後聽到像是電擊的啪滋聲隨後便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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